我只是剛好路過

19

　　雖然入睡之前感到有點難受，但鎌先靖志最後還是安穩地睡到天亮了。

　　醒來的時候他覺得其中一條手臂有點酸，想要揉揉的時候，卻摸上了沒有預期的事物。

　　憑手感能確定那是頭髮，並沒有忘記自己正身處二口的房間，所以鎌先知道自己摸到的是甚麼，也因為有了前幾天的經驗而趕快收回自己的手。

　　只是，他還是忍不住去觀看對方的睡容。

　　被對方緊緊抓住的手臂有點麻，被短髮輕輕磨擦的皮膚有點癢，但那睡得非常舒適的臉，讓鎌先不忍移動。

　　那本來就俊美的臉，在這個時候顯得更加好看。鎌先突然覺悟了，雖然那好看的臉讓他感到賞心悅目，但他現在覺得對方能夠感覺舒適比較重要。

　　因此他輕輕嘆一口氣，重新躺回枕頭之上。

　　然而沒過幾分鐘，先前沒有動靜的人開始移動，甚至用臉磨蹭起皮膚緊貼著的手臂來。

　　直至發現那並不是自己的枕頭，二口才驚訝地向後退，離開那讓他整夜眷戀不捨的溫暖肌膚。

　　因為鎌先沒有動所以二口以為對方沒有察覺，支起上半身打量也看見對方雙眼依然閉著，因此二口認為對方仍然在睡夢中，是以他輕手輕腳地把自己的臉重新貼到對方的手臂上。

　　二口的舉動讓鎌先有點被嚇一跳，也讓他多了一點胡思亂想。

　　也許是由於剛醒來頭腦不清醒，也許是因為對方的熱度給鎌先壯了膽，因此他深呼吸了一次，伸手摸上抓住自己手臂的手。

　　「喂二口，你醒了沒？」

　　雖然沒有聽到回應，但那因為被摸上而想要縮回去的手，讓鎌先知道二口是醒著的。

　　「我聽說，想著一個問題睡覺，睡著的時候腦袋會繼續思考，到醒來時就會有答案……我昨晚是想著一個問題去睡的。

　　「我在想，你昨晚所說的話。我還沒做的事……」

　　聽完著對方的說話，二口加大了把手縮回去的力度，成功把手收回，並且在墊褥上讓身體轉了一圈。

　　然而鎌先卻敏捷地從後將對方連人帶被以雙手抱住，以雙腳鉗制住，讓被鉗制的人自然地想要掙脫。

　　「噓，我想請你暫時不要動，我保証甚麼都不會做，可以嗎？」

　　再一次的沒有回應，因此鎌先在寂靜持續了兩分鐘後，便把那沉默不語、停止掙扎視為允許的訊息。

　　「我曾經像普通學長、隊友般對待你，曾經對你無禮過，也曾經對你表白過，但是我還沒有問你……是不是願意……接受我？」

　　本來放鬆側臥的身體，隨著對方的話語慢慢地捲曲起來，二口在鎌先的懷裡以緊握成拳的雙手擋在自己的臉前，鎌先甚至能感受到二口因為用力過度而有點顫抖。

　　「二口，你是不是剛好…剛好也喜歡我？二口。」

　　寂靜的房間裡，混雜在兩人心跳聲當中的，還有二口那響亮的呼吸，以及被鎌先刻意壓抑的氣息。

　　「二口？」

　　寂靜中突如其來的叫喚，讓二口反射性地一顫，也讓鎌先的手自然地收得更緊。

　　「二口……」

　　緩緩將臉靠向前，然後貼在對方頸後輕輕呢喃著，鎌先用力擠出自己所有的耐性，靜靜地等待懷中的二口作出反應。

　　突然，寂靜的房間內響起手機的鈴聲，鎌先反射性地伸手去取放在墊褥上方的手機，惹得二口發出一聲驚呼，只是這也無阻對方拿取手機的動作。

　　手機的響鬧功能是很先進和有趣的，除了自選鈴聲甚至可以用自選圖片。在作響而令鎌先伸手拿取的手機屬於二口，二口選擇的鈴聲是輕快的舞曲，而所選的圖片則是一個在球場上睡死了的人的照片，而提醒的文字則是「讓我多睡一會」。

　　「關掉它啦！」

　　怒吼的聲音嚇了鎌先一跳，他於是趕快按手機的文字指示將鬧鈴關上，然後將手機放下。 

　　那個照片中的人對鎌先來說相當熟悉，但那個模樣卻讓他覺得有點陌生，讓他禁不住懷疑照片中人到底是不是自己。

　　「二口——」

　　「不要問！」

　　大聲的吼叫讓二口覺得自己有點不禮貌，於是他放輕了聲音，再次開口。

　　「拜託你……不要問……超丟臉的……」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　　雖然鎌先覺得二口的反應很可愛，可是他的語氣卻顯得有些難過，因此鎌先並沒有因為得知此事而得意忘形。

　　「不會…不會丟臉啦……我不會問的。我會等到你願意說，不論是關於剛才的照片的事，還是剛才我問你的事。」

　　說完以後乾脆放開了懷中的二口，然後鎌先說著“洗手間”一詞站起身來，一個人就移開了擋在房門前的書桌，逕自走了出去。

　　對方一走出房間以後，二口將自己的肢體伸展開來，於剛才仍與對方分享的墊褥上躺平了身子，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氣，不自覺地吐出了自言自語。

　　「這叫人怎麼回答啊……混蛋！」

　　沉默思考的時間很快過去了，當房外傳來敲門的聲音，二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，於是遲疑了一下。而當敲門聲再次響起，他迅速從墊褥上爬起來，只是在他開門之前，門外的人先開口了。

　　「答我的事不用急。我只是想問你，我想讓茂庭、笹谷和青根他們過來，你說好嗎？」

　　在匆匆思考的十來秒中，二口在心裡回答了鎌先的問題很多次，只是到思考完畢、真正開口之時，二口還是只能回答一個詞語。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鎌先回應說會通知他們，讓二口可以多休息一會，便從房間的門口退開，回到二口家的大廳。

　　換過衣服的二口稍後也來到大廳，說要弄早餐之後便去了廚房，回來之時帶同了簡便的烘麵包和牛油、果醬等塗料。

　　在二人用過早餐，二口往清理餐具之時，門鈴響起了，鎌先往開門迎接首名到來的客人，青根高伸。

　　進門以後青根沒向鎌先打招呼而一口氣衝進大廳，看到二口安好的模樣才回過頭去向前輩點頭致意。

　　回想起二口曾說過“我跟青根就像你和笹谷前輩跟茂庭前輩那樣”，鎌先感覺自己終於能夠明白眼前兩人的關係。

　　「青根……我不會再做先前那種蠢事……我會堂堂正正地把他追到手的！」

　　被叫喚的人雙眼望著叫喚自己的人雙眼，沉默的對望維持了五秒鐘，然後青根用力點點頭，舉起手比出了姆指以示支持。

　　「鎌先前輩你害不害臊啊！」

　　當二口不甘被談論而作出抗議之時，二口家的門鈴響起來了，青根自發地去了開門。

　　「目標確定了，說出來也沒關係吧？況且過不了他那關，哪可能接近你？」

　　眼神流露出不耐煩，但二口臉頰上的紅色，讓那表情看起來沒有威嚇感，反而讓鎌先覺得有點可愛。

　　向前踏出一步停在二口跟前約一米處，鎌先雙眼看著二口雙眼，露出充滿感情的眼神，輕輕嘆了口氣。

　　「如果說……茂庭有對象了，也得要先過我和笹谷那一關！」

　　「阿鎌你在說甚麼奇怪的話啦？」

　　聽見前隊長的聲音，鎌先靖志露出一貫的笑臉回過頭去說“沒有”，在茂庭要身旁的笹谷武仁卻回應了一句“我同意阿鎌的說法”，然後兩名三年級生各自伸出一隻手互相擊掌。

　　習慣兩人總是在做奇怪的對話，茂庭決定無視兩個同級同學，走向正站起要向自己打招呼的二口。

　　「茂庭前輩、笹谷前輩，早安。」

　　「二口早安。看樣子精神不錯，有吃過早餐了吧？」

　　二口點頭說“吃過了”然後和茂庭一起在沙發上坐下來了，當二口伸手拉著青根在自己身邊坐下，笹谷在另一張單人沙發坐下以後，鎌先也在沙發前的地上坐下了。

　　簡單報告過昨晚發生的事，青根有點激動地握緊拳頭，茂庭感到非常震驚然後伸手拍拍二口的肩，最後由笹谷提出了疑問。

　　「你說你昨晚就在這裡了……你是為甚麼會在這裡的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其實是有話要對二口說，也有點擔心，所以過來看看。然後一直猶疑……到最後還是按了門鈴，接下來就是剛才所說的那樣。」

　　「所以說，你確認了房子裡沒有其他人，然後就一直陪他到現在？」

　　「是的。」

　　「所以說……你沒有對二口做甚麼奇怪的事吧？」

　　「誒！？沒、沒有！不可能啦！！」

　　看著同隊兩年多的人的反應，笹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，然後二口嘆一口氣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。

　　「笹谷前輩今天就饒了我吧！」

　　「哈！昨天的事我可沒那麼容易忘記。」

　　與二口對望的雙眼也接收到青根和茂庭表達“現在先說正事”的眼神，笹谷因此不再胡鬧，搔搔頭收歛起笑容。

　　「所以、你們是怎麼確定有人入屋了？」

　　因為話風轉得太快，所以二口用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，面露困擾又有點難為情的神色。

　　「我有兩件內褲不見了。」

　　「不是阿鎌拿的吧？」

　　「怎麼可能！！咳！！……最主要是落地玻璃門的鎖，那種鎖不難開也不難修，但還是要有工具和技巧。二口說早上出門之前有檢查過門鎖，是完整無缺的。但現在是曾被弄壞又修好了。」

　　一邊聽著同學的說明，笹谷一邊走向對方所說的落地玻璃門，檢查過門鎖以後，他繼續對眾人發表自己的看法。

　　「我覺得，首要當然是確保二口的安全。這不是單純打架鬧事，如果真的是入屋……那二口是真的可能會有危險……所以現在要先確定：要不要報警？」

　　聽到前輩的說話，二口雙眉皺緊了稍微低下頭作思考狀。而笹谷也在對方陷入思考的三十秒後，又開始說明報警與不報警的分別。

　　而二口最終的決定是：這一次不報警，理由是“不想有任何事影響到球隊”。

　　「與水瓶的事一起作聯想的話，這很可能是球隊的人做的，如果查出來了……可能連比賽都不能參加。況且，我的家人明天中午就回來了，所以犯人應該不敢再入屋……」

　　「如果二口你覺得這樣處理比較好，那就這樣處理吧！門鎖方面也要加固。另外，最近暫時不要一個人行動，我們也會盡量——」

　　「我會每天接送二口的。」

　　接話的人是鎌先靖志，聽到之後最先有反應的人是二口堅治，他噘起嘴一臉不耐煩，而笹谷則換上了剛才得意的模樣。

　　「就算沒有這件事你以後也每天接送二口？」

　　「當然。」

　　「誰要你接送啊？」

　　鎌先斬釘截鐵的話語後面接上了二口毫不留情的拒絕，讓鎌先禁不住漲紅著臉說類似“你多少給我點面子啊”的話抗議，二口則維持不耐煩的表情蹲在對方跟前開始了日常的互嗆。

　　只是這次茂庭沒有開口讓青根阻止他們倆，而是在一旁咯咯大笑觀看兩名隊友有點溫馨又有點好笑的鬧劇。

19續 02/5/2017, 05/8/2017